故乡人多地少,一爿土地狭长如切,父母却珍爱如宝。冬日的萝卜扑棱着缨子,壮硕的根早已拱破地皮儿,露出一圈青白的“脖颈”,经历霜冻的萝卜汁多甘脆,必然是凉拌菜的“主打曲”。
而白菜早早卷心儿,把自己的“衣衫”包裹得瓷实厚重,父母喜欢用手一棵棵地摁这些白菜,卷心瓷实的被拧下来装到车上,第二天送到集市卖掉。
除了萝卜和白菜,此时的地里还有蒜苗和红薯,地块不大,却种得五花八门,每一类作物都被整齐地归拢到一起,便于管理和收割。
土地是农人的根,这片耕地也是父母的根,地块不大,却是他们施展技艺的“舞台”。乡村的青年人纷纷奔赴城市安家落户,偌大的村落顿时空寂起来,偶尔春节的熙攘只是暂时,年一过,候鸟启程般纷纷归巢,留给父母们一个个落寞的背影。
曾经带着他们到城里居住,逼仄的空间让老人感到压抑,他们喜欢田地之间的空旷,喜欢站在田里听庄稼拔节的声音,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满天星斗的闪烁,喜欢在庄稼即将收成时听焦麦炸豆的弹唱……
父母的心被那片土地牢牢地拴住了,焦躁不安的城市生活让他们逃离般地返回乡村,也把儿女牵挂的心弦给绷得紧紧的。
侍弄土地,犹如给婴儿喂奶,需千般的小心、万般的精心。每一粒种子被种植前,土坷垃都要被打碎,沟背儿凸起成岭,田畦平直成行,仿若木工师傅在切割房梁的架木一般,是那样的精细认真。
父母经常语重心长地说,人勤地不懒,人糊弄地一次,地减产一季,吃亏的还是自己。话语直白朴实,却道出了农人对土地的情深意浓。
春寒料峭之际的春耕松土环节必不可少;夏天烈日炎炎,浇水灌溉也是不可或缺;秋收的累累硕果一定要颗粒归仓,秋收秋种时日紧挨,忙碌之中又夹杂着忙碌,一季辛劳必定会让人身心俱疲,然而“偷工减料”万万不可,否则土地变脸绝对比川剧变脸更决绝果敢。
冬日白雪皑皑的大地一片素淡,麦苗在雪中偶尔露出一丝“发髻”,细看宛如点缀的“眉黛”。此时,父亲喜欢到另一块麦田走一走,在田垄站一站,仿若给雪下的麦苗鼓劲加油。
伸手翻开厚厚积雪,拨开雪下的麦子,看到根粗苗壮,颜色青黝,顿时喜不自禁,来年定是一个丰收年。“今年麦盖三层被,来年搂着馒头睡。”谚语不俗,却是生活的至理名言。
农家院落虽大,却没空闲可找,边边角角早已被父母种下了应季的蔬菜。夏天满挂豆角“熙熙攘攘”;秋季清香小葱根根茁壮;冬季苍绿菠菜叶柄肥厚;春天清幽香菜满院飘香。
一个乡下院落展现了四季风采,且不说那一挂挂玉米串成一抹儿黄色“大辫子”挂在廊前,显得粗犷凛然,单单一串串红彤彤的朝天椒就能惊艳人的视觉。至真至纯的色彩绝配,往往让我等驻足良久。
屏息拍照,变换一个个不同角度;镜头远近,定格一帧帧迥异的图景。归程之后,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地闪现一幅幅廊前风景,质朴中蕴含着笃定的踏实,单纯中蕴藉着勤劳的丰硕与勤勉。
父母几十年如一日在土地上的辛劳,换来儿女能够进入课堂勤勉读书的费用,换来农具从原始更替到了现代,换来积淀陈年的旧账的清偿,换来储蓄罐中分角点滴积蓄的增长,换来家庭生活的富足丰饶,换来一家人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许和盼望……
面对困苦,父母没有退缩,更不气馁。他们用水滴石穿的坚持、风雨无阻的磨砺、愚公移山的精神,共同凝结成千锤百炼的坚韧和执着,支撑着这个家庭捱过了青黄不接的时节,熬过了手无分文的时日,挺过了债主堵门的暗无天日……
辛劳成就幸福,奋斗成就人生。也许,平凡如父母的这代人并未深刻理解人生的具体涵义,他们却在一锄一搞的耕作中收获了丰收的喜悦,在汗水的浇灌中种出了可口的蔬菜,在锅碗瓢盆的碰撞中度过了充实的每一日……
伟大出自平凡,平凡造就伟大。起源于稼穑之中的脚踏实地,见证着亿万中国人民对美好生活的不懈奋斗和追求,见证着千千万万个家庭生活日新月异的变化,也见证着国家的繁花似锦蒸蒸日上。
新时代涓涓细流终成海,新征程百花齐放春满园。致敬,每一个都了不起的人!
(编审 | Mr.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