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是有味道的。
年前的灶台最为忙碌,火苗舔舐着锅底,柴火噼啪燃烧,锅内水沸烟气浓,空气中裹挟着浓浓肉香。出锅的水饺最吸引人,形状成扁,花纹成菱,这肯定是母亲的手艺,而父亲捏的水饺自有一股威武劲,这得益于他在部队中的历练,至今仍然形显艺精湛。
形再好,也抵不住饺子对味蕾的诱惑,股股香味早已勾起肚中馋虫,哪管它热烫温度高。筷子一夹,一个饺子就塞到了口中,嘴巴被烫得生疼,然而此时肉香早已侵入肺腑,岂有松口之理,硬生生囫囵吞枣下咽,顿觉肠胃中有一股滚烫的热流急速而下,肚腹中好一阵难受。
赶紧来一口汤,然而汤也是热的,被烫得龇牙咧嘴大声喊叫,惹来母亲的几声责备。赶紧抓起水缸里的瓢,舀上半瓢凉水,咕嘟几口下肚,顿觉凉丝丝、爽歪歪,混着饺子的热乎劲,赶紧大快朵颐!
乡村孩子最为皮实,一大碗水饺下肚,打个饱嗝,碗一推就匆忙朝街上跑。循着时不时炸响的鞭炮声,一大群儿时的玩伴算是聚到了一起。曾经灰头土脸的二蛋怎么还换上了新衣裳,鼓鼓囊囊的口袋中塞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
糖是最大的诱惑,虽然他口若悬河地吹嘘本家二大爷的出手阔绰,大家最关心的还是他对糖果的分配。要好的伙伴每人都得了一个甜蜜蜜的糖果,手中舍不得扔掉的是糖纸,口中舍不得咀嚼的糖果,丝丝甜,甘如蜜,每个人脸上充满了幸福感,外带一丝谄媚。
平时欺负他的家伙却吊着脸色,歪眉斜眼,一声不吭。有人干巴巴、直愣愣看着别人喜上眉梢,自己却一颗没有,不由跺脚一转,讪讪地去玩自制的火枪去了。糖果真甜,彼时的味道一直幸福地残存在口腔,让我经年难忘。
过年了,能吃是最大的福分。猪肉不多,日子难捱,肯定要精打细算。勤勉的父亲在为乡亲帮忙的同时,还能在年关得到一份算不上丰厚的年货——甘蔗。第一次见到甘蔗感到十分惊讶,这东西怎么吃?硬邦邦的,像秋天地里的玉米杆。
菜刀飞舞,甘蔗被劈成了一段段。吃甘蔗不能心急,只能慢慢啃,且要牙好。敲节、去皮,使劲在嘴里砸吧。一股甜丝丝的汁液被“榨”出来,吸溜下咽使劲嚼,越嚼越甜越有味。越甜越黏,抹得嘴巴黏黏,手上黏连。嘴巴啃甘蔗要特别注意咬皮瞬间,不小心会划到嘴巴或虎口,血流不止,生疼不已。
父母虽连声说小心,却依旧会被伤到,不得已暂停对甘蔗下口,全力对付出血的口子。血流渐缓,伤口慢慢愈合,而心急火燎地啃甘蔗不会止歇,因为那味道很甜,砸吧嘴巴,早已渗入心田。
豫南乡村集市,逢年必有炸果子的摊位。老果子是当地特产,状似饺子,内灌糖浆,成色白皙,一咬一口蜜,而非异乡的油条、蜜三刀的别名。老果子入口甜丝丝,蜜线如流,丝能扯很长,能让我甜整个冬天。对比南北甜品,这种老果子形拙状笨,外裹糖,内灌蜜,没有半点减料,成为年节的热销品。
虽成人后行走四方,对它却念念不忘。偶尔在大型超市见到雷同品种,必然屡屡失望,不是外裹面粉太多,就是内里口味不对。急切盼新年假期到来,回家购点果子,细细品尝,找寻小时候的味道。
日子的富足让人们的生活愈加幸福,缺吃少穿的岁月终成一瞥中的回忆。如今,小时视若珍馐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糕点、肉蛋等物品极大丰富。乡亲们把日子过成了年,把年过成了每一天。然而年的味道,裹挟着浓浓的乡愁,“盘踞”在我的味蕾之上,甜甜地生活,回眸时令人心动!
(编审 | Mr.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