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目有神盯对手,五指快捷似猿猴,口不离杯喧声嚣,斩关夺魁誓不休。酒一粘唇,关于酒的“飞花令”便脱口而出,顺畅、酣畅,兼带几分舒畅。一杯酒,诗一首;两杯酒,话春秋;三杯酒,情义厚;四杯酒,热泪流;五杯酒,花魁手……
“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逢年过节,必有酒场,看父亲与亲朋划拳行令,吆三喝四,醉眼朦胧,忍不住在旁边手指纵横,左冲右突,这大概也是一个孩童对酒的启蒙。毫无章法的挥舞,蹩脚拗口的指令,屡战屡败的失落,让我渐渐失望于自己的笨拙,于酒而言却从此结缘,在享受的同时也倍遭醉酒的折磨。
无形无色随杯形,方圆凹凸总是平;入目查观犹似水,杯入肠肚现品性。毛头小伙初出茅庐,在酒场必然彰显果敢胆识,拼酒不在话下,嫌二钱酒杯太浅,旋即换二两大杯。一杯入肚,毫无知觉,唯有阵阵喝彩之声,让人亢奋执着,旋即又一杯下肚。
醉眼朦胧似蹉跎,嘴巴抽筋话啰嗦,翻来覆去个颠倒,脸红脖粗瞎张罗。筷子早已握不稳,脚下步履蹒跚多,悠悠晃晃奔家门,犬吠围绕看闲客。清晨红日初升,头疼欲裂,母亲的醒酒汤必是醋多糖少,酸涩难咽。腹中隆隆,空无一物,饥饿难耐,只得捏鼻吞咽,让肝肠舒缓。
晕晕乎乎半日时光捱过,下午依旧步履轻飘,身子甚或颠倒,倒头便睡酣眠不知日月长短。酒劲过后,光景重影,昼夜轮转二日,浑然不知酒场情形。见酒友,皆竖大拇指连声赞叹,“老兄海量,为人豪爽!”却不知卧床两日,醉里梦醒万事休。
酒壮怂人胆。越劝不行,越来劲头,一杯在手,唇枪舌剑,仿若江山在指点,文字要激扬,当年万户皆粪土。吹牛唱曲,喋喋不休,为草莽之流饮酒;轻碰杯、缓启唇、慢慢品,为雅致之侪饮酒。而乡村的饮者,皆以醉倒人为本,如此才算喝好了、喝足了,让主人倍感脸面添彩。
乡村红事尤为如此。满桌丰盛的菜肴基本没动筷子,而桌下的酒瓶东倒西斜,围桌而坐者谈笑风生,在觥筹交错中,一瓶酒瞬时见底了。有高声喊叫再开一瓶者,有拉袖扯衣抢夺酒瓶者,一瓶新酒在半推半就之中又被打开,必然倒得杯杯皆满,晶莹剔透。
动动筷子,谈谈家常,接续痛饮。红脸汉子居多,平时田间忙碌,难得开怀畅饮,家常话多理不糙,一话题引发众人共鸣,或赞许或叹息,或默言或激昂,一桌酒菜引发众人感怀,菜品丰饶姑且不论,只因酒水入肚,满场忧国忧民者。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诗圣杜甫《饮中八仙歌》中记载,李白、贺知章、李适之、李琎、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被称为“酒中八仙人”。“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雄才大略者,皆巨饮者。结庐人境忙耕作,采菊东篱醉渊明;打虎扬名景阳岗,三碗胆气壮的武二郎;风雪夜刀斩陆虞候,被逼上梁山的豹子头林冲;演绎过海传说,酒醉皆非凡的八仙;救难蒲扇点,葫芦装酒身后颠的济公;难觅武侠成绝响,豪饮之后纵千言的古龙……
沉浸于古典诗词或武侠演义之中,醉卧疆场依旧出手如电,临危不惧瞬息变幻,出奇制胜醉酒酣眠者皆豪饮……经典永流传,酒提振了英豪胆略,赋予济贫救难者出神入化般的身手,让人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迈气场中获得一种精神上的饕餮盛宴。
酒为文之魂,文以酒为媒,融合激荡数千年,馥郁中文采飞扬,风骨中欣闻酒香。且不说墨客文人为之挥毫遗名篇,更不说剑客心念剑诀斩敌首于瞬息间,单单凡夫俗子觥筹交错醉同轩,就让人看到酒的内涵与魔力。
年岁渐增,距酒渐远,偶小酌,在于品。念其长诉其短,若即若离是怡情,少年轻狂不复返,叹岁月蹉跎,忆日月长短。适逢新春,把盏尽欢,家人团聚乐融融,消愁解闷无烦忧,畅谈且怡情!
(编审 | Mr.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