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秋雨,细如牛毛,又如花针,淅沥不绝,悠悠洒落。雨来时已是午夜时分,悄悄的,踮着脚,轻轻的,飘然而至,唯恐惊扰大家的清梦。清晨推窗,雨帘细密,络绎不绝地敲击着地面积水之处,闪现出一个个晶莹透亮的小水泡儿,斑斑点点,稍纵即破,在浅水区域戏耍游乐。
空气清新、凉爽,没有了夏日的酷热,清清浅浅的秋天来了!
清秋时节的雨,是柔和的、温顺的、儒雅的,有别于夏雨的滂沱、急促、暴躁。你看秋雨不急不躁的,丝丝缕缕下着,地面初湿,还有晨练的人在行走,一圈儿两圈儿,仿若和秋雨赛跑。然而秋雨是有耐性的,依旧用踱步的法子飘洒着,用颗颗雨珠织就一张细密的网,把天地万物网罗其中,不偏不倚。
地面由润而湿,渐渐积水形成的水泡子多起来了,三五成群,一坨一块。然后慢慢接成了一片一片,镜面扩大了,雨水的累积愈加迅捷,深处能淹没脚面,而浅处能映衬天空的阴郁。雨一直下,从午夜时分至午时还没停歇,就这么淅淅沥沥不断线,用“缠绵”来形容此雨最为恰切。
雨滴空廊,抒写惆怅,清秋的雨最易使人诗意迸发。“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唐·李商隐《宿骆氏亭寄怀崔雍崔衮》)。竹丛里的船坞深静无尘,临水亭榭寂寥无人分外幽清。旅人的相思之情早已飞向远方,却阻隔着重重高城。
阴云连日不散,霜飞时节晚来迟。唯余满地枯残荷叶,雨声萧瑟,声声叩心头。一首静夜之思,扣动人内心深处最柔之处,相思苦、羁旅绊,通过水坞的雨打残荷之声传递出来,让读者与作者心脉同频共振,铺陈一个场景,却写尽了一份深沉的思念之情。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逆旅淹留。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元·徐再思《水仙子·夜雨》)。窗外秋雨勾起了羁旅他乡之人的心绪。梧桐落叶,声声提醒,又一个秋天来临。雨点击打芭蕉叶上,清脆悦耳,却徒增旅人的哀怨之苦。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三更勉强入眠,不过瞬时又清醒过来,连一个雨夜应有的美梦都没做成。燃尽的灯花悄然自落,窗外的棋子还未拾掇,深叹客旅异乡的时日苍茫。黄粱一梦十年醒,功名徒然,一事无成,年老父母独在故乡,未尽孝道。愁肠难断,种种烦扰涌上心头。诗人一挥而就,留下这首脍炙人口的名篇佳作以飨后人。
秋雨纤巧,抛却了夏雨的急促,雨丝如线,犹如巧娘的编织,静悄悄的,唯有书写序章的机杼声,不疾不徐,有张有弛。又如拨动着琴弦的江南女子,轻启朱唇,浅吟低唱,诉说着心中对情郎的思念,用词含蓄,声调清秀,韵脚平平仄仄如弦奏鸣,婉约成诗一行行。古人醉在烟雨中,挥毫泼墨画朦胧;一花一草清秋俏,浓淡唯美最隽永。
清秋时节的雨,清雅有情趣。文人墨客笔下的哀愁更需嵌入清秋的氛围之中,花草入景,叶藤成趣,亭阁成画。青砖黛瓦、楼台小桥、油布纸伞、粉黛佳人、幽深古巷,都由雨线密密地串编起来,成诗成画,雅致成趣,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浓妆淡抹总相宜,婉约清瘦数细雨;轻笼薄纱清词句,不疾不徐成韵律。
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绵绵秋雨,文静委婉,此时的自己,无如李商隐般自怨自艾的才华,更没徐再思般愁绪缭绕的情怀,唯有一丝清净、安然缭绕在心头。我喜欢雨,特别喜欢故土的秋雨,思绪又随着雨线飘飞到炊烟袅袅的故乡。
清秋的早晨,绿色的青纱帐环绕着这个小村,落雨时的村子是静谧的,偶尔的牛哞狗叫,更加渲染了这片热土的寂静。雨丝如针,轻轻叩击着植被的叶片,一片沙沙声响,奏鸣着、舞蹈着。心驰神往于故土的秋雨,笃实的乡土,丰硕的庄稼,在秋雨的滋润下,定然又是一个仓廪充盈的秋天,还有爹娘灿烂的笑脸。
小石头,文学爱好者,闲暇之余喜欢码放文字,享受写作的快乐。
(编审 | Mr.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