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的天空,明朗纯净。小鸟在山林中唱着曲儿,远远看去,小山村是那么宁静悠远。
我家屋旁,哑舅种的萝卜,葱葱绿绿的,招人喜欢。伸手一拔,却不见丰硕的根茎,也许是很久不下雨的缘故。旁边有一块苕地,一锄挖下去,空空如也,只有细苕根。小菜园四五步长,菜地头和尾都立着个小桶,便于装水浇菜。
菜园中间的一块白菜长势甚好,一旁的小蒜苗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亲密无间。韭菜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样子,有的叶子有点黄。蒜苗地硬得像一块板,老天爷久不下雨,哑舅地边接水的桶也是空的。
看样子,哑舅有一阵没给菜园的宝贝们喝水了。我提一桶水,泼在小蒜苗身上,它们咕咚咕咚地大口喝着,精神抖擞。一阵风吹来,小蒜苗左右摇摆,沙沙直响。
偏屋里烧火的木柴,整整三间房整齐有序地堆满,够烧几个冬天。院子旁边,丝瓜开着几朵小花,慵懒地趴在木柴身上,有两条丝瓜没及时摘,已经老了,再长长,到时只能做抹布。我家现在洗碗就是用的哑舅舅的老丝瓜。
老四在房间里收拾衣物,整整四大袋。两袋红薯,半袋花生,还有几壶花生油。两双新球鞋,一双没动过的毛线鞋是我买的。邻居说,上次哑舅知道我们要回,硬拖着身子去挖的红薯,我们爱的红薯……屋后的鹅眉豆,枯死了。
以前每次回来,都是哑舅舅把菜摘好装好,让我们带走。地里的菜浇完水,自己动手把一棵棵小白菜拔起,抖沙去根包好。小侄女在旁边帮忙,一会拔棵大一点的菜,一会把草当菜递过来,一会儿又问舅爷爷去哪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弟弟在屋后的空地上烧哑舅的衣物,长眠山中的妈妈,也许会在一片熊熊的火光中与她的弟弟哑舅舅相聚。也许是哑舅舅太想念她的姐姐,他们姐弟在枫树旁的山中相逢,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
哑舅刘良明,69岁。生前,村子里的人都管他叫哑巴,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字。1998年投靠母亲,2022年10月21日早晨驾鹤西去。在妈妈去世九年后,他们姐弟在枫树旁的山中相逢。
环顾四周,秋后的小山村,天空还是那么纯净明朗。关门挂锁的那一刻,我忍着,使劲忍,不让眼泪流出来……手里紧紧握着那双毛线鞋,还有刚刚摘下来的两袋青翠翠的小白菜。
天依旧是那片天,菜地还是那块菜地,哑舅舅呢……也许是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别了,哑舅舅!别了,我的小山村!
爱,姚集帽子店人,喜欢徜徉在书海里,任其沉迷,不问世事。
(编审 | Mr.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