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六十年代初的春夏之际,星期天学校休息,周六晚回到家,晚饭后,我就磨好砍柴刀,准备第二天上山砍柴。
清晨吃完早饭,我拿上冲担、绳子(捆柴用)和砍柴刀正准备出门,突然想起,如果在山上手脚受伤就麻烦了。于是在家里找了一块布条和一段纳鞋底的线,随身携带。
记得那天天气晴朗,心情特别好,我快步行进,迈过仙河木桥,绕过肖家店,直奔陈家冲上山的小路。陈家冲位于木兰山的西北山凹处,是一个大塆子,全塆人大多是陈姓,也有少数万姓。
时值春夏之际,麦苗已抽穗,山沟里的微风吹过,麦苗像仙河水的波浪起起伏伏,似乎在欢迎我经过这块宝地;还有那山脚边一块连着一块的油菜田,灿烂盛开的金黄色的油菜花,尽染山坡,微风吹来,油菜花儿的阵阵清香,让人心旷神怡;还有那淡雅的蚕豆花也不甘寂寞,在风中翩翩起舞,向我招手示意。
我急冲冲地走在仙境般的小道上,旁边的溪流淙淙流淌着,向仙河奔去。我则与它们反道而行,直奔上山的路。
之前有人从木兰山的东麓砍回一些灌木,做柴烧很好。不过又登山又下山,十分困难,从山腰通往雷神殿的那段数百级台阶,又陡又窄,难以行进。我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慢慢地爬到了雷神殿前的小广场,稍事休息,迈步走向雷神殿东边下山的台阶。
在一处山腰间发现了想象中的灌木丛,我喜上眉梢,立即放下冲担,开始砍伐。我估量着已砍好一大半,胜利在望。此时看到前方有一棵粗些的灌木,我左手握住它拉向一边,右手举起砍柴刀,用力砍下,不知怎么一回事,灌木没有砍断,反而,将砍柴刀弹起,鬼使神差地落到我左手食指上。
开始没有感觉疼,只见左手食指根节处皮肉外翻一片白,瞬间鲜血湧出,此时我才感到钻心的疼痛,慌乱之中猛然想起我口袋里的那块布条,立即掏出,将布条缠绕在伤口,用线扎紧。血不淌了,布条渐渐染成了红色。
我席地而坐,十指连心,疼痛加剧。我该怎么办?放弃还是继续?心里暗示着,不能白吃苦,白受罪,要继续。我立即站起来挥动砍柴刀,单手继续砍伐——左手不便扶灌木,因震动会加大伤口出血——最终砍好一担灌木柴。
一步一个台阶返回到雷神殿广场,坐在广场边的石头上好好休息了一会。我顾不得手指的疼痛,挑起灌木柴禾,向山下走去。此时不仅手指痛,而且口渴难耐,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每下一步台阶都得十分小心谨慎,不能再出差错。我终于回到陈家冲那条塆前的小路,放下柴禾,双手捧着溪中的流水,一口一口地喝着,水是那么甘甜,沁人心脾。喝饱了,人也精神倍增,挑起柴禾继续赶往回家的路。
事后,我没有找过医生,连学校医务室都没有去过。不知过了多少天,我感觉伤指处痒痒的,就用剪刀将被血侵染后变成硬邦邦的布慢慢剪去,伤口渐渐露了出来,没有发炎,我用盐水轻轻擦洗掉手指上的血污。
此事已过去六十余年,伤指处的一条略显弯曲的白色斑痕依然清晰可见。每每回忆这次砍柴经历,我都深感奇巧。年少时去木兰山砍柴无数,唯独那次临出发时突然想起带上包扎伤口的布条。
如果当时没有布条,会是什么结果……有时我想,也许是菩萨的保佑,因为我的生日与如来佛菩萨是同一天——阴历四月初八日,或许因我天性善良,得到上天的眷顾。
现在家乡的人们在共产党的领导下,都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美好生活。家家户户都盖上楼房,用煤气烧饭,各类家用电器齐全。砍柴生火做饭已成历史。现在的青少年对“砍柴”两字的含义,恐怕只有从字典中才能明白。
孝松,1944年出生于长轩岭董家河。1964年黄陂三中高中毕业,考入南京农学院(现南京农业大学)。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扬州市工作,现已退休,定居扬州。
(编审 | Mr.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