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关中的气温接近40度,太阳照在身上有种灼烧感,每每此时,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在老家种田时的“双抢”。
所谓“双抢”,就是在很短时间内(10天左右)“抢”收早稻和“抢”种晚稻。受季节和气候的影响,如果晚稻插秧晚几天,其生长期会营养积累不足,成熟期可能赶上秋季低温,因而影响产量或者根本不能成熟。
家乡有一句关于种水稻的俗语:“早稻不栽五一秧,晚稻不栽八一秧”,意思是如果是种双季稻,必须在5月1日之前完成早稻插秧,在8月1日之前完成晚稻插秧,这样才能保障基本收成。
黄陂人口稠密,田地稀少,我们家8口人共有9块水田,这9块梯田加起来有4亩左右。虽然田地不多,但所有的农活都靠人力,因此双抢的劳动强度极大。双抢中的主要农活有割谷、捆谷、挑“草头”、耕田、栽秧等,各项农活必须统筹安排,不能浪费时间,其中最重的力气活是挑“草头”。
割下的早稻一排排整齐摆放在田里,晾晒一两天就可以捆谷。捆谷的草绳称为“葽子”,葽子是用稻草编成。我父亲一般在冬天农闲的时候编很多葽子,他编的葽子非常致密,也很美观,形状像小时候吃过的塔糖。在百度上搜到了葽子的图片,但是外观极其丑陋,我们那里农民不会打那么难看的葽子。
捆好的一捆捆的稻谷称为“草头”。挑“草头”的工具叫“冲担”,就是两头带有尖刀状铁器的弯扁担。我父亲腰不好,大的三个孩子都是女儿,分田到户时,很多人认为我家没有劳力,以后重农活没法干。有人为我家捏了一把汗,有人甚至想看我家的笑话。
当时我13岁,不到1.5米的身高,体重40公斤左右。即便如此,我们自己挑“草头”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因为我们力气有限,父亲将“草头”捆得比较小,必须一次将“草头”从田里挑到稻场,中间不能放下“草头”休息,否则稻穗上的谷子会洒落。我和三个姐姐采取接力的方式,从田块到稻场大约500米,我们4个人每人挑一段距离。
即便如此,一担担六七十斤的“草头”对我们来说还是很沉重。挑时可以左肩右肩轮换,我是严重的右撇子,左肩没有力气,只能用右肩,每年暑假,我的右肩都会磨掉一层皮,摸着都火辣辣地疼。
“草头”挑到肩上也有一定的技巧,可以用类似于举重运动员挺举的方法;也可以先把一捆“草头”挑到肩上,然后再挑另外一捆。当时我和姐姐们的力气还不足以把“草头”扛到肩上,父亲虽然腰不好,还是承担起“草头”起肩的任务。
三年以后,弟弟加入了挑“草头”的队伍,他比较勇武有力,可以轻易把“草头”举到我们肩上。又过了几年,大姐夫就开始每年来帮我们双抢,挑“草头”的压力就减轻了。分田到户后,我家的稻谷每年亩产量都最高,这得益于父亲的勤劳和我兄弟姐妹的团结。
现在回想起来,从前的日子很苦很累,但是大家都没有觉得苦,也很少叫累。工作以后,难免碰到一些小困难,想想当初挑“草头”的日子,就觉得有些困难不算什么。那时候咬牙切齿地把“草头”挑在肩上,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你必须靠自己,没有人能帮你,意志和韧性就这样磨练出来了。
陈茂华,博士,三级教授,博士生导师,黄陂木兰乡人,毕业于黄陂三中,现从事农业教学和科学研究,曾赴六大洲二十多国学术交流,主持科研项目20余项,发表学术论文100余篇,先后指导硕士、博士、博士后50多名,获省部级科技奖励4项。
(编审 | Mr.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