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返北京的高铁上,我用9个多小时的时间,读完《楚生》这部长篇小说。很多文学大师从不同的角度用不同的方式表达了对家乡和家乡文化的热爱,比如贾平凹的《秦腔》和沈从文的《边城》。而《楚生》的作者鲍红志似乎名不见经传,我在万能的百度上面竟然没有找到任何他的信息。
作者用地道的大武汉方言创作了这部小说。小说主要介绍了楚剧的前世今生,以及武汉这座码头城市的古往今来。与其说这部作品是一部小说,还不如说它是一部楚剧简史。从小说中提到的细致丰富的楚剧知识可以看出,作者做了大量的调查和研究,或许作者本身就是一个楚剧票友。
小说的主人翁楚生从一名楚剧艺术大师,沦落为一名哭丧师,为的是楚剧艺术的传承与文化的坚守。哭丧师连下里巴人都算不上,但楚生每次都全身心地投入演出,毕竟丧礼也是一个舞台。小说中所有的人物都充满悲剧色彩,情节的设置也有点下里巴人的感觉,也许作者是想表达楚剧这一底层劳动人民创造的文化的悲情历史和其正在消亡的悲哀现实。
楚剧起源于黄(黄陂)孝(孝感)花鼓戏,我的家乡黄陂是楚剧的主要起源地。以前春节、元宵节或者有钱人家的婚丧嫁娶,就有人搭台唱老戏,所谓的老戏就是楚剧,小时候看得最多的曲目是《葛麻》《赶会》《三世仇》《十五贯》等等。
我对楚剧本身没有什么爱好,但由于耳濡目染,小时候也能哼上一句两句。上大学期间和我们班和另外一个班联谊时,我竟然还唱了一段湖北大鼓,湖北大鼓的腔调和楚剧非常相似,这种无师自通也许就是文化传统对人的潜移默化的影响。我父亲在晚年时没有田间劳动的能力了,楚剧磁带伴随他度过了许多轻松的日子。
我对传统戏曲没有特别多的好感,特别是让男生扮演旦角。把一个好好的小男孩从小训练的那么妖娆,我无法接受,因为这肯定对会男孩的个人性格产生不好的影响。据说张国荣就是因为演了《霸王别姬》而完全出柜。以前不允许女孩子登台表演,但是现在完全可以改革或者革新。
但是,读完《楚生》以后,我对传统戏曲有了新的认识。原来楚剧是那么博大精深和引人入胜,而且这是来自我家乡的戏曲,我很羞愧竟然对它如此陌生。
小说完全是用地道的武汉方言写成,或者是汉口方言写成。记得有人说过,汉口三分之一以上的人都是黄陂人的亲戚或后代,这种数据当然无从考证,但是勤劳的黄陂人为这座城市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这是毋容置疑的。
这篇小说中大量的方言曾经是那么熟悉,现在却很少听到,方言的消失是不是也是一种文化的消失现象呢?这些小时候随口就说的方言有:
捅=骂人
撮短把、撮虾子=小打小闹地捞点油水
打鼓求=狗刨式游泳
说话带“霸子”=说粗话
邋寡=脏
堀着=蹲着
耳=搭理
见盼=见鬼
太拐了=太坏了
苕=傻瓜
条胯=光着身子
占香因=占便宜
欠=羡慕
家练=工具
抠(念二声)=聪明
步跺=步行
投=告诉
坏(念二声)=差
糙子伢=即将成年的男孩
掉得大=吃大亏
玩人=出风头
差火=缺德
咵天=闲聊
歪究=胡搅蛮缠、强词夺理
掉底子=出丑
小说中还有大量的武汉方言歇后语,比起赵本山小品中的东北方言歇后语,丝毫不逊色。例如:
猫子掉了爪子——巴不得
树上点灯——照叶(造孽)
麻布袋子绣花——底子太差
吃肥肉咵天——说飙(膘)话
红薯断了根——苕脱了节
非洲人踢毽子——黑(吓)一跳
和尚进错了门——不是那个寺(事)
驼子打伞——背湿(时)
小说最后还提到塔耳和木兰山、夏家寺水库,读起来更是倍增亲切感。这才是真正的武汉味道和具有武汉文化色彩的小说,这部小说与所谓名家的作品相比毫不逊色。
黄陂人说着世界上独有无二的方言,还有自己的戏剧,楚剧和湖北大鼓都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我没有理由不骄傲。尤其是我们的方言,也许很土气,但是很独特,任何一个人说三两句黄陂话,我立即就能准确地判断其为黄陂人。
记得硕士毕业去南京找工作时,走在一个单位的院子里面,有个老人(一个70多岁的在南京工作的老专家)说了一句话:我刚去接我们家的小伢了!我立即就知道他是黄陂人,并亲切地和他聊起来。黄陂口音和孝感很象,但是舌头的卷曲、发音上的细微差异还是很容易能分辨出来。
下午办公室没有网络,感觉干什么都不顺畅,抒发一下感受!等有时间了,再重温一下这部小说。
(编审 | Mr.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