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家有一株上百年的桂树，藏匿于一堵高墙的后面，只是露出几抹树叶，如门后灵秀女子若隐若现的鬓角。平日里她极为内敛，只等金秋的舞台铺就，便是桂子婆娑的时节了。
所谓大隐于市，朋友住在极其普通的小街，市井气息并无别样。然而每到十月，来往行人都会放缓脚步翘首顾盼——朋友家的桂花，是附近一道独特的景致，淡淡的小黄花，浓郁的香气，点亮了那条沉郁的小街。在这个季节，每次路过朋友的那条街，我都会“闻香下马”，会心一笑。
李清照曾写出桂花的独特神韵：“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这位李才女对桂花情有独钟，甚至为其鸣所不平，称《离骚》因不涉笔桂花而成千年憾事。宋代韩子苍也有诗云：“月中有客曾分种，世上无花敢斗香。”可见桂子的香气是“人神共爱”，更是独一无二的。
俗语说：“桂子花开，十里飘香。”这个十里的距离，其实不算夸张。只要时节到了，桂树便在秋光里吐出黄色的花朵。桂花的香，在其远淡如幽兰，于其近浓郁袭人，让人面目清爽，心旷神怡。桂花仙子小若碎珠，花期很难超过半月，她以一年的孤寂和柔弱，精心地酿造“梅妒菊羞”的香气，然后“一香倾城”，引得世人惊叹。
自古就有“月中桂子”之说。在古人看来，桂花是仙子，不是人间凡种：“清香不与群芳并，仙种原从月中来”、“遥知天上桂花孤，试问嫦娥更摇无？月宫幸有闲田地，何不中央种两株？”农历八月古称桂月，是赏月赏桂的时节，“月中”也有月圆的意思。到了月圆桂香之时，在小院中摆案设茗，闻香赏月，于是沟通了天上人间。
桂花是一种长寿的植物，千年以上的古株也不少见，所以它又是吉祥的象征。其木材致密纹理坚固，别称“木犀”，由此还引申出“折桂”之说。桂花的为对生叶，从理论上来说没有单数，这固然是自然的造化，也成为花好月圆的美好寓意。
担心错过了花季，下班后赶到朋友家赏桂弄词。酒后辞行，再次凑近那株桂树，朋友大惊失色并双手相阻：“千万不能！酒气一熏，桂花就会颦眉了……”
回想起来，朋友真是识桂之至的雅人！
（编审 | Mr.Le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