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儿也没夸张,母亲的胆量是练出来的。
更确切地说,如今,杀鸡、杀鱼这些活儿,对于母亲来说,已是小菜一碟。
打我记事起,母亲就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在家里,父亲永远是主角,母亲顶多算个配角,家里大小事都是父亲说了算,父亲不高兴时还喜欢拿她出气,不说她像小媳妇一样只知道哭泣,就是给她十个胆,她也从不敢与父亲顶半个字的嘴,这让我瞧不起母亲。
母亲怕血,见血就晕头,所以家里只要有宰杀鸡鱼这类活,等也要等着父亲干,母亲永远只愿当看客,有时甚至躲得远远的。
母亲的改变算起来是从父亲手术后开始的。为宰鸡杀鱼给父亲增补营养,母亲拎着鸡左顾右盼。父亲是不能动刀子了,我们姊妹三个更是指望不上,母亲被逼上华山,生平第一次拿起了菜刀,学着以前父亲的样子宰鸡杀鱼。
起初,母亲的宰杀进行得非常不顺利,握刀的手抖颤颤的,连眼睛都不敢正眼瞧疯狂挣扎的鸡子。她的手法像拉锯一样,放了血,但没割断气管,鸡子裹着一身的血,拍腾着翅膀乱飞,甚至接鸡血的碗,被还未断气的鸡爪打翻在地。母亲尖叫着扔掉刀子,扔下鸡子,倒退五六大步,怔在地上喘大气。
但再怎么害怕也是徒劳,母亲最终还是乖乖地取回菜刀,不然拿什么煲汤。
真应了那句老话: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过来当师傅。母亲自从经历有了生平第一次,到第二次时,心里有了一些底气,不说别的,起码拿刀的手不再发抖了,而且宰杀过程的各个分解动作要领一个也没落下。
看着母亲宰鸡杀鱼由笨拙渐渐转为熟套,我在心底不禁对母亲有了几分佩服之意:别看母亲貌不惊人,女人被逼上绝境,什么事情是可以做得出来的,也是可以做得好的。
以后没有父亲的日子里,母亲全权包揽了家里宰鸡杀鱼的重任。反正母亲也闲不住,她也时常嫌我们碍手碍脚。每当我们想帮忙,母亲总是连连摆手:不要你们插手,哪里好玩哪里待着,我是老妈子,侍候你们的命。嘴巴这么硬,嘴角却掩不住笑意,母亲双手不闲着,边拔鸡毛,边问我们是煲汤还是清蒸。
我打趣道:俗话说,有个能干的妈,就会养一个没用的女儿,您不怕啊?
母亲横我一眼道:好说,从今以后,我退休,你们三姊妹轮流做。
我连忙摆手:您是师傅,这是您的一亩三分地,我可不想抢您的功!
说话间,我忍不住给了母亲一个拥抱。
(编审 | Mr.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