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秋高气爽,正是橘黄蟹熟的季节,几位远道返乡的友客,邀我一道去红岗山茶场品茶、赏花、观景、打球。
樂水
一行八人,驱车前往。一路上那个乐,无法言表。时而高谈阔论,天南地北;时而诙笑谐语,信口开河;时而颁情弄俏,打趣作乐。路边的行道树,散落的村舍,袅袅的炊烟,翱翔的飞鹰,无不成为惊叹的话题。很快就到了红岗山脚下的孔雀湖。啊!这就是孔雀湖!汪洋般清清的湖水,吸引了大家的视线,有人问:“要不要先玩水,再游山?”话音刚落,便得到不约而同的赞许。于是,择了一处平坦的湖畔,车停了下来,大家鱼贯而出,趋之湖岸,各自找乐。
真乃是碧水蓝天,好生清爽。蓝蓝的天,万里无云,碧碧的水,波澜千顷,依依的树,笑意百度,光卵卵的石,坦荡无遗,亮晶晶的沙,浓情蜜蜜,远山、近水、长堤、柳岸,旷朗无尘,似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呈现在眼前。不远处,几位钓友,静坐湖岸,聚精会神,忽而手起杆落,饵垂飘动,弦摇弓曲,一条白花花、活蹦乱跳的鱼儿戏在半空,展现出一幅活生生的鱼乐图。
悠然在湖边,大家兴之极致,或屈腿弯腰,以手戏水,或挽袖束襟,抓沙弄石,同伴钉子则干脆脱了靴,卷了裤,游戏于清清的浅滩。忽然,他合手舀起一捧湖水,向着兀立于岸边的小熊,高喊着“下雨啰!”惊的他措手不及,慌忙中以手遮雨,忽然,脚下一虚,摇摇晃晃,差点打了一个趔趄,小熊顺势捡了一颗石子,向钉子掷去,以为报复,逗的众人爽朗大笑。
随行的巧虎游在岸边,开始还畏畏葸葸,踟踟蹰蹰,与我形影不离,当看到大家玩的颠颠狂狂,兴之极致,便也忘了畏缩,抛我而去,不停的在湖岸边捡起石子,向湖心击去,石子击起一道道涟漪,在阳光的折射下,潋滟起伏,乐的他欢呼雀跃,兴致不已。看着日渐高杆,钉子又言:“同伴们,水已乐矣,是不是该去玩山了!”
虽然此时兴致正浓,觉得留有余味,更合智者仁心,便收拾心物,忽又蹬车,向着不远的红岗山,驱鹜而去。
仁山
红岗山真是个值得游玩的地方,虽然没有挂起5A级景区的牌子,它一点也不比那些星级景点逊色。这时虽是初秋时节,夏天的火热依然逗留。满山遍野的绿,在春天鲜嫩的底色上添加了厚厚的青黛。枫叶、有了些许的红,呈现出透熟的韵泽;野菊开始绽蕾,星星点点的黄,如同洒在画卷上的油彩,透着格外的热情,随手采摘一朵,便觉丝丝的悠香浮动。山间的小道,依着山的脊梁延伸,就了山的态势,时而蜿蜒,时而挺直,当绿树掩映,却又断断续续,朦朦胧胧,应了那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意境。秋风裹携着夏天残留的热,向你袭来,感觉的是那份和煦。我携了巧虎,沿着山路前行。路边的苇草,摇曳着婉柔的身姿,那一份热情,能勾起你的蜜意。草丛中倏忽有百节虫的悠然和野兔的匆忙,不时刺激着巧虎的惊慌。蚂蚁结伴而行,摆弄出人类不知奥妙的队形和图案。巧虎掰了劲劲的草,轻轻地挑逗,它们便攀缘直上,吸附着草杆任你摆弄。微微点点的身躯,乌乌油油的光亮,似动非动的,惹的巧虎踞足观赏,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与之进行着切意的交流。雄鹰在高空盘旋,翠鸟于树间跳跃,山峦起伏,沟豁延伸,乔木昂首,柳树垂枝,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物我和谐,色彩斑澜的景。
其实,红岗山更能勾起你的馋意的是茶。千亩万亩的茶园,依山就势展开,或山梁铺排,坦坦露露,或沟豁埋伏,涵涵蕴蕴,亦或干脆依窗而伫,傍檐而立,显示着与人类特有的亲密。
茶是自然界天生的尤物,是人类生活的元素,是中国人永远的挚友。自然的茶树,或许有千年、万年、亿万年的历史。但成为中国人情有独钟的饮料,却无法说清楚到底有多少年。有人说有三千年、五千年,或是更长,同中华文明与生俱来。也许,这观点毋庸置疑。与尔同知,在中华民族文化史中,最早出现茶概念的是《诗经》,《诗经·尔雅》曰“槚,苦茶”,而中华茶文化史中,有蒙昧时期的引茶入药,早期农耕时期的饮茶如歌,封建社会,帝王相府,不乏贡茶,至于茶马古道、茶乡古镇,早已在丝绸之路之前名世。而由茶而闻名的茶圣陆羽,更是家喻户晓,中外闻名。陆羽著《茶经》,揽十卷,曰:茶之源,茶之具,茶之造,茶之器,茶之煮,茶之饮,茶之事,茶之出,茶之略,茶之图,概莫要之。陆羽则自诩曰“一生为墨客,几世作茶仙”。而历代文人墨客师羽如圣,嗜茶若仙者,不乏其人。宋代陈师道曰:“夫茶之著书自羽始,其用于世亦自羽始。羽诚有功于茶者也,上自宫省,下至邑里,外及戎夷蛮狄,宾祀燕饗,预陈于前,山泽以城市,商贾以起家。又有功于人者也,可谓至矣”。明代陈文烛曰:“羽辨水煮茶,而天下知饮,羽之功不在稷(古神农氏)下,虽于稷并祀可也。”茶被文人墨客作于诗词歌赋者,皆无计其数。至于历朝历代文人墨客品茶、詠茶、惜茶如珍,詠茶为尚,更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不废江河万古流”。文献记载:唐·齐已·有《咏茶十二韵》,曰:“赋客秋吟起,禅师昼卧惊。角开香满室,炉动绿凝铛。”,记述了“客舍惊茶赋诗”的情景;而唐代号东都漫士的则有赞《碧螺春》的诗曰:“苏州太湖洞庭山,东西相分各一边。物华天宝出佳茗,春雷惊坼嘉木尖。明前采得带露鲜,杀青揉搓妙手翻。纤叶锅中化碧螺,隐翠白毫茸满衫。碧螺一斤七万芽,均净不容梗相掺。焚香通灵壶含烟,飞雪沉江舞翩翩。春染碧水云袅袅,氤氲烟引洞中仙。瑶池玉液鲜醇甘,余味不尽唇齿间。”宋代文豪苏轼,以其诗词歌赋书著称于史,他对茶亦是情有独钟,在他的人生经历中,与茶有不解之缘,苏轼曾有《回文诗二首》称:“酡颜玉碗捧纤纤,乱点余花唾碧衫;歌咽水云凝静院,梦惊松雪落空岩。”“空花落尽洒倾缸,日上山融雪涨红;红焙浅瓯新火活,龙团小碾斗晴窗。”历代文人以诗人化自然、名茗,情景交融、动静结合、声色并茂、虚实相生,勾勒出人与自然,人与茶的特殊关系,抒发出特殊的情怀与胸襟,如诗曰:仙山灵雨湿行云,洗遍香肌粉未匀。明月来投玉川子,清风吹破武林春。要知冰雪心肠好,不是膏油首面新。戏作小诗君莫笑,从来佳茗似佳人。可见茶在人生活中的地位和人与茶的感情。
红岗山的茶,远没有武夷大红袍作为贡品的那么高贵,也不及普洱流传的那么久远,更少有文人墨客的詠叹,但它却有着一段非常的底蕴。红岗山地处武汉市最北端,是大别山之余脉。这里土壤丰沃,元素富含,日照充分,四季分明。它原是稻菽麦黍的丰收之地,并不种茶的。当时光流逝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曲“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赞歌唱起,一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来到这里。他们在当地政府领导的带领下,劈山采石,盖房挖地,在这里落地扎根。有诗描写:当年深山螯战急,几杆红旗半坡立,中华儿女多奇志,劈山捉水磊前壁——经这一帮血气方刚的青年的艰苦奋斗,不几年,红岗山改天换地,一排排整齐的瓦屋鳞次出现,一垄垄蜿蜒的茶园闪耀登场。每每明前雨后,清风和畅,薄雾蕴氖,茶芽嫩出,茶姑靓眼,便有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或许,此地天生宜种茶,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红岗山已是茶园遍地,万垄齐集,而“红岗山茶”则名品惊世,声名远播。上世纪90年代,红岗茶参加湖北省博览会,一举夺得金奖,从此便惊世骇俗,成为国内外上至官家下达平民的宠爱。红岗山也因而声名鹊起,吸引来远山近水的茶客,如今,红岗山人不仅种茶,而且开辟了旅游景点,一座集种茶、旅游、健身、会客,具有多功能的文人山川骤然兴起。
健体
红岗山山美,人美,茶香,景点叠至,自然清新,在那里可以爬山、赏花、品茶、交友。爬山,是去红岗山的自然选择,而体育健身,却是到达红岗山后的优选项目。红岗山人很注意体育娱乐设施,水上高尔夫就是他们开发的娱乐项目之一。一泓清澈的湖池,依山而卧,三面青山怀抱,四野葱茏;一垄湖堤,横亘而筑,面对山间俯冲而下的沟豁,雄势而踞,若从半山腰俯瞰,便有虎踞龙盘的地理冲击。湖面,碧玉透彻,微波澜澜;湖中,兀立一小岛,玉树金花,婷立其间。一当春暖花开,亦然花团景簇,遥相呼应,倘若冬雪莅临,便是晶莹剔透,玉树临风。堤上,一面临水,坡石依势而筑,蜿蜿蜒蜒,叠叠宕宕;一面朝天,亭台基堤而盖,威威凛凛,逶逶迤迤,刚毅的立柱与曲折的画廊相互依存,和谐相处。没想到,藏觅于深山僻壤之中,竟然还有这么个好去处。大家趋鹜而入,一边卸衣御甲,一边执杆就手,马上动作起来。摆腿、伸臂、瞄准、挥杆、击球、扬杆,身姿优美,协调有度。那杆,如影随行,摇摇拽拽,那球,横空出世,弹箭而飞,远远地,踪影迷惑,忽然,在那瀼接于湖岸的水中,一团激越的水波跌宕,迅速地漩起阵阵波澜,大家击掌喝彩,连声:“好球,好球!”继而形成悠悠的旋律,在空谷中激荡。受了这激越的影响,巧虎兴匆匆上前,卷裤勒袖,立定挺胸,执杆瞄准,挥杆击球,那一套东施效颦的动作,宛如一高尔夫老手。球随杆而落,滚入水中,虽波澜不惊,却也跳跳跃跃,活活蹦蹦的,周围人笑逐颜开,为其鼓劲,激励的他兴致勃勃,摆弄不已,直至精疲力竭,满头大汗,秧歌般斜斜扭扭,抛杆打坐于地,惹的大家仰笑不止。
和风徐徐,秋日融融,其时大家兴致盎然,忽钉子又曰:“其水已乐,其山已仁,其身已健,该品茗怡情了”,闻却此言,大家方依依不舍,收拾行装而去。
品茗
一戕茶轩,静静地躺卧在红岗山的半腰。山间,茂密竹林既婷婷玉立又簇簇拥拥。一块一块地采自本山上的条石,曲曲折折地从竹间铺过,悠悠地走向密林深处。竹根处残留著未曾掰弄的春笋,橙橙的笋衣包裹住发黄的躯体,因为经过了春的发育与夏的凝聚,它更显得成熟和干练,笋皮有些发黄,半隐半现地裹在橙橙的笋衣里,就像宫廷舞乐中的玉女。山间的石块鳞鳞地从竹间探出脑袋,表现出永远的乐观和诙谐。草簇和丛花依偎在山石旁,遮掩住鳞石不可告人的秘密。勤奋的蚂蚁排着工整的队列,巡逻在山石和草丛之间,柔柔的软壳虫如同公主般自在,蜷蜷地不时伸一下懒腰,似乎有永远的清闲和享受。高大的乔木毫无保留地舒展开身体,用浓浓的树影遮掩住半戕茶轩,天然生成品茗的怡人境界。
茶轩与茶文化博物馆相邻,回廊衔接,动静结合,遥相呼应,将眼前品茗的高雅与藏品深邃的蕴涵链接在一起,勾勒出一幅茶文化历史的画卷。博物馆馆藏丰富,搁古架造型别致,方的支撑,圆的勾勒,深褐的色彩,金黄的压线,映衬着形态各异的茶具——圆浑浑的谗嘴壶,方正正的翘嘴壶,高提梁的女儿壶,一色的宜兴,不一色的外表,不一规的造型,显示出茶的厚重和文化的积淀。
一尊荔枝木橙黄茶几静静地落于茶轩一隅。茶几造型古怪,几边参差,枝丫相携,用永远的牵手表达着不尽的友谊;几面呈不规则状,两级划分,一级拥盏,一级汲波,面缘雕刻缠枝莲纹,链接几头默默含笑的寿星。几只小鹿,或仰首作长啸状,或俯身如饮茶般,或于寿星老旁自自在在地游戏,整个几面,活灵活现,亦如一幅笔墨酣畅的山水画。驴友们乘兴围坐于茶几,摆起了龙门阵。有的高谈乐水之趣,滋滋润温情脉脉;有的大话仁山之乐,激激昂重重行行;有的抒发挥杆之趣,风雅雅立立婷婷。话题转到品茶,更是兴致盎然。或曰,茶之味在品,品则生香,香则溢气,茶之氲氖即由此生;或曰茶之具在壶,壶中出岫,岫里藏绵,茶之悠远如出其里;或曰茶之汤在水,水柔则宜,宜则生机,机之勃勃焕发青春;或曰茶之品在文,文以载道,道生万物,万物与我皆为一,道法自然,这是品茶之最高境界。有驴友笑曰:茶之作在人,人生气,气凝香,故靓女作茶,韵味无穷。人正兴,茶逾酣,韩国的茶肆,日本的茶道,陆羽著《经》,乾隆说“戏”,古今中外,海阔天空,谈笑声不绝于耳,更有靓女作茶,侍应倾盏,一频一笑,一招一式,其境,雅趣横生,其情,乐以忘忧。
凉风习习,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不知何处,传来几声“咯,咯咯”的鸡鸣,提醒大家,时已正午,随即,红岗山主人拱手因应,一阵阵飘飘然然的笑声,荡漾成依依不舍的红岗山情结。
(编审 | Mr.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