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在黄陂乡下老家呆,却愈发念及乡下老家的点滴……那童年,那曾经,那父辈,那人群,总能叫人在深夜回味半宿,也总能,在曾经黄陂的味道中,安然入眠。
我的黄陂味道,其实不浓不广。究其范围,可能也就以乡下老家的瓦屋为圆心,以湾子从南到北那条街的200米长作半径,划个圆。这样一个圆,进进出出的频率越来越低,其实我现在依旧弄不明,到底是整个圆在吸引着我,还是那圆心拴着我。
圆心处的老家瓦屋,建于80年代,那个时候,掌柜正读小学二三年级吧,房屋要建成的时候,我在同学间奔走相告“我家房子要上梁了,大家都去抢糖啊……”那时的喜悦,如果硬要我用一个词来形容,“欢天喜地”一点都不为过,这欢天喜地,更多的落脚在“抢糖”。
那些年,黄陂乡下建房,有“上梁”之说,所谓“上梁”,其实也就是如今的房屋封顶,代表着新房终于落成。每当有人建新房(那时基本为瓦屋),便会请到湾里能掐会算的能人,算动工日期,算上梁日期,而后,师傅们便揣着上梁日期这把尺,严格安排进度,快了不行,慢了也不行,得恰好在堂屋两面主墙上方的三角形顶点完工时赶上“上梁”日!
上梁了,工匠们把粗壮笔直的梁运达新房现场,主人家会拿出一块红布(尺寸好像有讲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三尺八,后来,人们更多的拿家里红色的被窝面子),把红布悬挂在梁正中间。堂屋两面墙上方,各有工匠,抛下粗绳,拴住梁的两头后,齐力向上拉,一直拉到屋顶最高处,把梁两头分别搁在两面墙的最高点。
此刻,最隆重的时刻终是来临,我们最是期待的另一个仪式——“抢糖”也来了。工匠们把梁安置好后,主人家鞭炮大作,响声震天。这时,屋顶的工匠们拿出主人家早已准备好的糖,向下抛撒,我们这小些小萝卜头,就穿梭在大人们的缝隙里,在地上抢着颗颗撒下的糖,那欢愉,那激动,如今怕是没有什么可比拟。现在回头想想,那些糖,只不过普通的水果糖,并且还是硬糖(我们小伙伴儿私下给这种糖取了个名字——铁糖),碰到主人家大方的,还会掺些软糖在里面,可我们当时依旧抢得欢。
有时,工匠看到下面抢糖的有关系很好的熟人,就打手势,让往边上站,他好往边上撒。可,这哪能瞒过我们,我们这些小家伙看到糖撒到边上去了,赶紧一窝蜂地跑过去,一顿乱抢……还记得,那些年,抢着抢着,把自己的鞋子给抢掉了,抢着抢着,把周围的人都给绊倒了,可,没人怪罪,有的只是欢笑……
再后来,乡下慢慢开始流行楼房,楼房,没有那种粗壮的横木梁,可是,楼房也有上梁。那时一般修建两层的楼房,到第二屋盖板时,最后一块板被吊上去盖好后,抢糖也正式开始……
很多年后的现在,回家基本没碰上哪家上梁,也不知道如今还有没有上梁抢糖这一仪式。或许,即便有上梁抢糖,也不及当年的“欢天喜地”,如今归家,乡下基本只剩老人留守,青壮年都已出门闯荡,伢们也随着父母奔他乡,抛撒的糖又哪有人抢呢?
我以为,就我一个人还想着当年抢糖的事儿,可当我问微信上的朋友时,他们竟然也都清晰地记得,并且还记得上梁后的檩子,鸽子(此处的鸽子可不是飞的那种哟)……扯远了,这些东西,只怕如今的年青人不太清楚,时光在走,很多习俗也在慢慢流逝,只愿,不管我们走到哪儿,都还能记得那些黄陂味道!
(编审 | Mr.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