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座山都有一个故事,静静地等你来倾听。初听到龙王尖这三个字,心里就有了一种想象:远古的沧海,今日的桑田,那高高的山巅,可曾是当初海龙王的宫殿?
暖暖的秋阳下,我从山路上走来,第一次看到棉花田,结着累累雪白的棉朵;第一次看到满树金黄的柿子,在阳光下随风招摇;山脚素朴的小村里,一颗古老的朴树下,坐着几位静度光阴的老人;山道两边的板栗树,落下一枚枚油亮的果实,频频给人带来惊喜……
邂逅一座山,其实就是赴约一份缘。总是多情地认为,我捡起的那颗小石,我摘下的那枚野果,乃至与我亲近的每一朵花、每一棵草,它们忽略了身畔多少脚步,只为等待我的到来。
脚步跟心情一样轻灵喜悦,转眼就到达了山巅。山风轻轻吹来,几块巨大的青石突兀高悬,草坡上遍布着累累的石屋遗迹,蜿蜒的战防墙像长城一般在山脊间迂回延伸。行走其间,就像阅读一段历史,你能听到风中传来的娓娓诉说,为你揭开一段尘封的岁月。
怎样的记忆,转眼间就地老天荒,走过那些风烟往事,一切都已风轻云淡。暖风醺然,涌来阵阵羊膻味,一群矫健俊逸的山羊在山石草丛间游走觅食。在它们张望的眼神和久久的凝视中,彼此间分明就有了一种心灵互通,我读懂了那一份惊诧、探询和友善,心里满满的全是温暖……
远处的山脊线柔和而漫长,美丽的秋阳也如此温暖宜人。有时候,一次小小的行足,就可以得到最深切的快乐和幸福,就像此时的我。名山大川固然可以让人感受到雄浑和厚重,而荒坡野岭恰恰就契合了心底那份悠然的情愫。质朴天然,才是人生的真味,哪怕它有些粗粝和简单。
山顶的植被略显单薄,有裸露的沙石和踩踏的路径,在风中扬起阵阵轻尘,让人感觉到一丝秋日的干燥。山顶下行的路略显陡峭,走了一段后,想从旁边的密林中寻一条平坦的路径,结果却陷在带刺的藤蔓中进退两难。
听到山羊们阵阵轻吟低唤,它们结着小小的队伍,在城墙和密林间游走自如。它们从一处断墙上走下,进入林中采食树叶,这就为我们指引了路径。费尽力气拨开藤蔓,弓着身子一点点地钻出了树林,摆脱了困境。
走上城墙才发现,这仍是一段不轻松的路,颓败的石墙风化得厉害,有多处摇摇欲倾,踩上去便滑落一串碎石,狭窄之处更是让人战战兢兢。
一墙之隔,山势迥然,右边松林深幽,左侧残墙陡悬,丈余高的危墙下,是丛丛漫生的荆棘。这一失足下去,非同儿戏,不得不格外小心地踩实每一只脚,走好每一步路。这也给登山带来了一份惊险和刺激,这座山之所以能让更多人猎奇和青睐,我想这也许就是一个亮点吧。
是的,龙王尖如今已不再沉睡和荒寂,沿途到处都有人迹,草丛里散落着大量的塑料垃圾,隔三差五就会有几十个人的团队频频造访,每一处休息地,都遗留下各类杂物和一大堆的矿泉水瓶子,触目之时,分外扎眼。
这些从文明国度里走来的人们,却没有文明的自觉和自律。真担心这纯净的山野,有一天会变成人类文明的垃圾场。
对面山坡上走来一位老者,是来招呼他的羊群的,每天的上山下坡,就是他的日常生活,山上的每一条路径,都有他的足迹。谈起这座山,谈起此地的历史,老人如数家珍。
我们聆听了一回爷爷讲那当年的故事,那从前的寺庙,那烽火的城墙,那满坡的石屋……当战火燃烧到这宁静的山野,当日寇铁蹄践踏到这深山的村落,这桃源之地,曾经历了一场怎样惊魂动荡的烽烟岁月啊!
老人为我们指了一条近距离的下山路,而我们偏偏喜欢那条漫长的山脊,一路欢呼着蹦跳而下,漫坡绵密的深草,让人无限喜悦。真想就这样徜徉其间,闻山村鸡犬鸣吠,听牧童笛声悠扬,看一次星星和月亮……
回头时,一道道起伏的山脊,已是那样的遥远,不知道哪一条路是自己刚刚行过的。秋山如画,秋日撩人,那一路深深浅浅的脚印,突然就有些恍然如梦,唯有快乐是真实的,仍在心间纵情歌唱……
(编审 | Mr.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