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一进腊月,黄陂的大街小巷及乡间房前屋后,挂满鱼、肉,因了它们的出现,我知道,年近了!由于越来越严重的雾霾,黄陂也从今年开始禁鞭,曾经的年味,怕也只能从这些一串串晾晒着的腊货上才能感受到!
记忆中的腊月可不是这个样子!那时一旦进入腊月,满眼都是浓浓的年味——各家各户都忙于制作各式年货。
那个年代,电冰箱还是个稀罕物件儿,整个乡村都没有,所以不能早早的就把过年的猪肉准备好,只有进腊月了、临近过年了村里才开始杀年猪。杀猪前,主人家会在湾里提前联系好买家,东家几斤西家几斤,如此,猪肉就被分得差不多了。
我家一般不自己杀年猪——麻烦——都是直接卖与湾里的屠夫,然后留些猪肉以备过年之用。并且,猪大肠是必须要留下的,因为我和弟弟对糯米肠早就垂涎已久,妈妈自是心领神会。
大肠拿回来后的清洗,就是奶奶的活儿了,那时候她的身体还很硬朗。奶奶把大肠外面的淋巴结都小心的用刀割掉,她说:这些小疙瘩吃不得,吃了害人。奶奶没有上过学,不知道那些小疙瘩是淋巴结,她只是按着老辈所传进行处理,并把这道理传给我们。
翻洗猪大肠是个麻烦又有点脏的活儿,你得受得住那个浓烈的味儿。奶奶麻利的把猪肠翻面,先用清水把里面的脏东西漂洗一下(这个脏东西我就不明说了,我觉得糯米肠香喷喷的,实在是不能与那个字联系在一起),然后滤出水加些面粉继续用手指抓揉。
这时,一旁的我就问奶奶为什么要放面粉进去,她说这是用面粉把猪肠上面的脏东西粘下来。奶奶就这样如此反复地抓揉,生怕脏东西没有被粘下来。
用面粉洗过三次后,大肠上面的脏东西基本没有了。此时,奶奶再把大肠翻回原面,继续用面粉清洗一次,就大功告成。洗干净后,奶奶把猪肠切成40至50厘米的小段备用。
寒冬腊月,洗完猪肠后,奶奶的双手早已冻得通红。为了我们能够吃上期盼已久的糯米肠,奶奶默默忍受着刺骨的寒冷。那时年幼,自己只期待着美食,没有顾得上关心奶奶的双手,现在想起来内心依旧痛惜不已。
洗肠一般都是上午进行的,吃过午饭,奶奶就根据猪肠的多少来浸泡糯米。两三个小时后已经是半下午了,此时糯米也已经泡好,灌糯米肠马上开始。我与弟弟早就在一旁急不可待,奶奶可不管这些,她依旧有条不紊地做着准备工作。
奶奶把糯米滤去水,用葫芦瓢把里面的细沙淘洗干净,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调味。奶奶先放入早准备好的葱花,再依次放入胡椒、盐、味精、生姜末。奶奶说:这里面胡椒的量一定要放准,放少了,煮出来的猪肠完全没有味儿;放多了,会很辣而影响口感。
奶奶在调味儿的时候就吩咐我烧水,待奶奶调好味,锅里的水也已经烧滚,刚好可以开始灌糯米肠。
奶奶把盛糯米的瓦钵端至锅边,拿出一节猪肠,把糯米与水按一定比例灌进去,再轻轻的放到锅里煮。火慢慢烧,奶奶不慌不忙的灌。
奶奶灌糯米肠的技术那是非常的赞,经常有村里的婆婆妈妈向她请教怎样才能使里面的糯米不跑出来,奶奶都耐心地教授她们。
灌糯米肠看似简单,可是放到锅里后,里面的糯米容易随水跑出来,而奶奶灌的糯米肠很少出现这种情况,我想这是聪明的奶奶多年生活经验的积累吧!
很快,奶奶灌完了全部。锅里已经阵阵地飘出糯米肠的香味儿,我与弟弟早就闻得垂涎欲滴了,忍不住拿筷子去捅糯米肠,看看熟了没有。奶奶轻轻地拍打一下我的手:莫急,还冒熟,要是熟了让你第一个尝。
听到奶奶这样说,我才老实安静地待在旁边望着。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响着,冒着热气,我的肚子也咕嘟咕嘟的配合着锅里的声音。午餐时,因为想着晚上要吃糯米肠就没心思吃饭,只是胡乱扒了几口,现在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
胡思乱想间,奶奶从锅里捞起一筒比较细的糯米肠,从中间切开看了看糯米的颜色,自言自语的说:熟了!于是,奶奶把它切成半指厚的小片,盛进碗里递给我与弟弟:拿去吃吧,知道你们早就等不及了。
我与弟弟哪里还顾得听奶奶说话,端起碗就出了厨房,筷子早拿在手里,迫不及待的夹一块放入嘴里,三二下就下肚了。此时,奶奶的声音依旧在厨房飘荡:莫急,慢慢吃,莫wo到了!
刚煮好的糯米肠还算不上最好吃的,油锅里煎出来的才叫美味。奶奶把锅烧热,倒入清香扑鼻的菜籽油,油开后,她把切好的糯米肠一块块放进锅里排好,二面煎得发黄,起锅。我顾不得烫,迫不及待咬上一口,那焦香,是没有什么能够比拟的。
多年来,糯米肠的味儿一直在梦里萦绕,每到腊月更是浓浓浮现。所幸,奶奶灌糯米肠的技术已经传授给了妈妈,前几日就让妈妈买好了猪大肠,待春节放假回家,重温那久违的熟悉味道。
(编审 | Mr.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