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的黄陂乡间,腌菜很多,种类很全,各家各户的饭桌上总少不了腌萝卜、腌白菜、腌辣椒……那个年代,腌如此多的菜,不是因为喜欢,而是自家菜地,总有青黄不接的时候,每每此刻,各类腌菜便发挥出它的巨大功用!
记忆中,每家每户都有一口大大的水缸,清晨,各家主妇均会从缸里捞出腌菜,做为每日早餐——稀饭的下饭菜,几乎天天如此。自家青菜、腌菜总有吃腻的时候,勤劳的乡间主妇们便会根据时节,想着法子变换饭桌上的口味,芝麻叶因此常常成为妈妈们做菜的原材料。
那些年,掌柜自家田地被花生、红薯、小麦等经济作物所占,断没有多余的丁点地方种芝麻。母亲便会在炎热的中午,同村里其它三两主妇一起,到别人家芝麻地里采摘鲜嫩的芝麻叶,每次,总会在汗流浃背中背回大袋的嫩叶。
当时很是不理解,为什么不在清晨凉快的时候去采摘?待掌柜稍大后才知道,穿行于芝麻间,很容易把芝麻花碰掉,花若掉了,自是结不成果,所以,那时芝麻地的主人很是反感其它人去摘取芝麻叶的。再者,在当时的黄陂乡间,很多人专门摘芝麻花作“酒曲”用【酒曲,用于制“伏子酒”,伏子酒也即米酒、甜酒,炎热季,黄陂几乎家家中午食用】,这是芝麻地主人更不能容忍的,遂经常“巡地”,故母亲她们只能在正中午利用别人午睡的间隙,采摘芝麻叶。
母亲把芝麻叶采回后,装在一个大大的桶里,锅里烧满锅水,水开后,撒入一些盐,而后把这滚开的盐水,舀入桶中,浸泡芝麻叶。记忆中,被开水泡过的芝麻叶好像很粘,整桶水都变成粘液,待母亲觉得芝麻叶泡好后,她从盐水中捞起叶子,放入清水中反复揉洗,只到叶子表面不再粘滑。
如今看来,母亲那“用开水泡芝麻叶”的步骤其实也就是一个“焯水”的过程,焯水后的芝麻叶,母亲按照吃法把它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平整地摆在簸箕里,放到门口太阳下晒干,如同做黄陂乡间的“干豇豆”一样,做成“干芝麻叶”,以备日后食用。
另一部分,则在母亲的稍作处理后,当即成为美味菜肴。母亲把此份焯水洗净后的芝麻叶稍稍切碎(但也不至于太碎),再把自家地产的红尖椒、大蒜等切成小粒,母亲准备好材料后,掌柜便在灶头,一个把子接一个把子的猛烧一气。锅中的油在大火的催化下,迅速升温,噼啪作响。此时,母亲把原材料倒入“滋啦滋啦”的热油中,叶香、蒜香、辣味,完美融合,直扑鼻腔,引得幼年的掌柜只吞口水!
焯水洗净后的芝麻叶,凉拌食用,又是另一种鲜美。母亲把芝麻叶,红尖椒、大蒜混合后,加入各种调料,搅拌均匀,最后拿出她珍藏的香油(麻油或花生油),滴些许到芝麻叶中,继续搅拌,香味弥漫整屋,香油完美地附着在每片叶上,轻轻尝上一片,回味无穷。
那些年,黄陂乡间的主妇们不仅仅只做芝麻叶,她们还做马齿苋,南瓜(藤叶)尖,嫩红薯藤……种种美味,或许在如今乡间的饭桌上很少出现,毕竟生活富裕了,很多人已经不屑吃那些东西的。可曾经的那些芝麻叶,那些其它各类藤叶,在掌柜味蕾漫长的探寻中,依旧是挥之不去的美味。
(编审 | Mr.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