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黄陂是武汉后花园,或许没错!我的“或许”,只是因为黄陂之色、故土之景,我不曾一一亲瞧,无法给出确切体感!都说掌柜深蕴乡土情结,肯定没错!家乡一事一物,总能引发内心深处,那缕绵柔……
午饭时刻,@随风晒出了老家妈妈后院种的各种蔬菜——红的番茄,绿的辣椒、黄瓜,紫的茄子,还有南瓜藤上开的黄花、结的青瓜——更有黄陂乡间的美食“鸡脑壳”,而后丢句“家乡的味道,妈妈的味道!”好事者,诸如@春天@稻田明月,非得补上“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有妈是宝”……
“鸡脑壳”,我其实没有概念,只在最近才第一次听说,只在最近才第一次在南山品尝!我不知道研子其它地区有没有这种食物,但,南新集肯定是没有的,否则,妈妈一定会做,我也一定会记得!
翻遍幼年回忆,细数童年味蕾,如数家珍的诸味中,倒也有那么一种食物,与“鸡脑壳”相当。严格意义上说,那食物只不过把“鸡脑壳”的一种原材——苋菜,换为其它。如此说来,那,也算“鸡脑壳”吧!
幼年某个年关,父亲在家剁了肉,做了丸子,下锅炸,以备年用!父亲忙时,妈妈当然不会闲,那些买来的一捆捆“小菜”,堆于妈妈脚边,她一边闲散地聊着年,一边麻利地摘着菜!
他们忙时,我当然更不会闲——时时跑到灶下,往灶膛里丢些柴禾;时时伸直了腰,乜斜了眼,往那锅中瞧;时时坐在妈妈旁边,学着她的样子,捣鼓小菜;时时焦急地穿行于灶房与堂屋之间,抵御肉香油香之诱……
丸子炸完,我以试吃的借口,以检验老爸厨艺的理由,一个个地尝……只尝得肚胀圆滚。父亲不言语,只以他的笑默许着我的尝。妈妈手头的活儿,也已完成。看到我的胀,她面带愠色的轻言呵斥:苕七,莫把肚子七害了!
为讨好妈妈,我勤快地拿来扫帚,准备清扫摘菜后的残杂。三下五去二,我乱扫一气,心想:这下妈妈不会紧说我吧!谁曾想,她提高了声调,继续呵斥:放倒,莫动!
我傻了,怔在那儿,半天不动——平日要我扫,如今我主动扫,么样还吼上了!看到我的委屈样,妈妈终是回归细语,说芹菜根还有用,说趁着油锅,趁着肉香,为我做一道好吃的,从不曾吃过的好吃的!
我的委屈,我的怨气,尽在“好吃”二字面前消散殆尽!芹菜根还能吃?芹菜根还会是好吃的?尽管我疑惑重重,但妈妈说好吃,那一定好吃!
妈妈仔仔细细地清洗着芹菜根,那朵朵洁白的根须,在她粗糙黝黑的大手中,翻腾来翻腾去……此后,从不曾认真地看妈妈洗菜,如果不是@随风所炸“鸡脑壳”的诱惑,我怕也不会想起那唯一的一次认真看妈妈洗菜!
洗净的芹菜根,散乱的拥挤在筲箕里,静候它们的升华。妈妈拿了大搪瓷钵,加入面粉及水,调成糊状,又加些盐充分拌匀。我坐在灶头,把子在手,只待她下令!妈妈偏不顾我的急,拿了手指,在面粉糊里轻轻一蘸,递往嘴边。
虽然我那时知道的成语不多,但那一刻,“黑白分明”却倏的一下钻入脑海!白面,黑手,清晰,鲜明!怕是没有哪一个成语,叫我理解得如此透彻,叫妈妈演绎得如此完美!
面糊成功,妈妈终是下了令!我急急忙忙的把把子塞进灶膛,就着此前的火星,燎原凶猛!锅内的油,在灶火的撩引下,翻腾热舞。此刻的妈,迅速用筷子夹起芹菜根,让菜根在面糊中翻滚,待每一节根须裹满琼浆,妈妈快速夹入油中。
热油,冷糊,一经接触,噼里啪啦……妈妈还在快速的继续,朵朵白菊(幼年,就认为那蘸糊的根状如菊)在菜油的滋润下,在高温的催化下,相继开放!那菊,还是渐变色呢!白——浅黄——金黄!
我在灶头,贪婪地嗅着菜油、猪油(炸过丸子)、面糊、菜根的混合香,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幼年的我形容不出,此刻,我依旧形容不出!或许,套用@随风的话,那就是妈妈的味道,那就是,曾经的烟火温柔!
“鸡脑壳”终是起锅!那一个个黄灿灿的玩意儿,那一蔸蔸芹菜根炸出的玩意儿,会好吃?妈妈似看出我的疑惑,确切地说,她是看出我的冀盼,她把筷子递与我:来,试哈子,看好七不……
早已等得心焦的我,拿了筷子,夹了“鸡脑壳”就往嘴里送——脆!“鸡脑壳”给我的第一印象如此——我听见它在牙齿夹击下的嘎嘣响。轻咬到内部,里面是酥软的,和着芹菜根须的牵绊……唇齿留香,原来如此!
芹菜根“鸡脑壳”,妈妈做过那一回,也只做过那一回!此后,那浅香且又浓郁的“鸡脑壳”味,便封存于味蕾,亦如幼年时光般,一去不回!
上次南山一行,席间端上一盘金黄的食物,定睛一瞧——“鸡脑壳”,真正意义上的“鸡脑壳”,非芹菜根的“鸡脑壳”!时隔二三十年,那味儿再次入鼻入心,二话不说,大快朵颐!依旧,曾经味,依旧,妈妈味!
此刻,看着@随风陪伴妈妈用苋菜与面粉调和的“鸡脑壳”,忆着妈妈曾经的芹菜根“鸡脑壳”,内心深处,那缕绵柔在说:妈,你还欠我一盘“鸡脑壳”,一盘苋菜做的“鸡脑壳”!
(编审 | Mr.Lee)